□ 韓峰
最早戴手表,是上世紀60年代初。那是父親用圓珠筆在我瘦弱的手腕上畫的。
那時,手表是稀罕物,一般人是戴不起的。一般人能吃上一頓大米白面就不錯了,何談手表。
戴上父親畫的手表后,我興高采烈地向小伙伴們炫耀,他們看后,便紛紛讓自己的家長畫。小縣城大都是農民,有的家長連圓珠筆也沒有,便找有圓珠筆的本家、鄰居,請他們代勞。一時,湊到一起的小伙伴們都亮出了自己的手表,比著誰的手表好。畫的手表保存不了幾天,蹭得不明顯時,便又讓家長重畫。
第一次戴真正的手表,是借對門小伙伴小明的。那天,小明捋起袖子晃我和小伙伴們的眼,我們一時都驚呆了。那是一塊真正的像扣子一樣小的手表,窄窄的白金般的表帶,在陽光下泛著耀眼的光。我們爭先恐后地你摸摸、我摸摸,欣羨不已。突然,我發現陳舊發黃的表盤上,秒針動也不動,原來這是塊壞表。小明說,這是他媽媽的手表,在箱子里放著,被他翻了出來。盡管是塊壞表,我們仍為自己沒有這樣一塊表而悒悒不樂。小伙伴們散去后,我懇求小明讓我戴戴。戴上后,我又是擺動著胳膊看,又是抬起胳膊看,愛不釋手。當我提出戴一中午時,小明說什么也不肯,我只好戀戀不舍地還給了小明。
過了兩天,我又向小明提出借手表戴戴。小明可能已過了戴手表癮,也可能不好再拒絕我這個好伙伴,竟答應我戴一天。這一天,我戴著小明這塊破手表四處顯擺。怕被人看出是壞表,就將表盤朝內;怕給人太張揚的感覺,就將袖子挽到手表似露非露處。時而裝作不經意地捋捋袖子,時而裝作看看幾點,大過了一次手表癮。
1974年到知青農場時,手表依然不是一般人所能擁有的。有位女知青將母親的坤表帶到了農場,一直藏在箱底。有次偷偷戴了戴,不知怎么被場領導知道了,領導竟在大會上進行了不點名的批判,說這是小資產階級生活方式,使這位女知青好長時間抬不起頭來。3年后,一位男知青藏在枕頭下的手表不翼而飛,公社派出所前來破案,疑人偷斧似的盤問這個盤問那個,尤其是家庭出身不好的知青,心理上受到了傷害。
入伍前,父親通過老鄉當商業局長的關系拿到票證,給我買了塊“上海全鋼防震手表”。在當時,這款手表算是最好的了。在閑暇的幾天里,我一天到晚戴著它,有時放在耳邊或放在枕頭下,聽聽它不停走動的鋼音,實在是愛不釋手。新兵要走時,我不得不把手表留在了家中。接兵首長雖沒有強調新兵不準戴手表,但印象中,戰士是不準戴手表的。作為一名新兵蛋子戴手表,肯定是影響不好。
果然,到部隊后,戰士中只有老班長和準備退伍的老兵,才敢戴手表。當我成為副班長后,我才讓父親把手表寄來。但我還不敢明著戴,只是上夜崗時偷偷戴,自我欣賞。準備退伍時,我才在光天化日之下,亮出了手表。自此,手表與我形影不離。
一般人戴不起手表的年代早已遠去了,手表早已不是稀罕物、高檔物,早已飛入尋常百姓家。昂貴的高檔名表,已成為有些人顯示身份地位的奢侈品,或成為有些人喜愛的收藏品。
編輯: 史青青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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