□ 李 仲

　　整理舊物，翻箱倒柜間找到了我歷年來佩戴過的手表，摩挲著這些早已停止轉動的物件，感慨萬千。它們是我人生歷程的見證，更是社會變遷的縮影。定格的時間，喚醒了那些塵封已久的記憶。

　　上世紀80年代初，手表還是人們眼中的奢侈品，手腕上自帶“時間”的高中生很少。為了讓我在高考中掌握好時間，我母親把她的手表戴在了我的手腕，那是一款50年代的上海表。

　　也就是那年夏天，我通過高考進入軍校。出了個大學生，家門榮光，全家人都欣喜不已。接到錄取通知書后，父母就商量著給我買塊手表，但當時的手表都是市面上的緊俏貨，需要憑票購買。經過一番周折，最后托人花費50元買到了一款雙喜表，這價格是當時學徒工兩個月的工資。說起來，我既是上大學，又是參軍入伍，也算雙喜臨門。父親把手表戴在了我的手腕上，提醒我說：“記得天天上弦，到了部隊要遵守作息時間。”仔細端詳這塊表，全不銹鋼盤面，再加上不銹鋼的表鏈，戴在手腕上，銀光燦燦的，感覺很拉風很時尚。在去軍校報到前的那段日子，我戴著它走親訪友，一派春風得意馬蹄疾的“狀元”范。

　　進入軍校，我發現一些家庭經濟條件不太好的同學都沒有手表，所以我這塊表很快就發揮了作用。星期天休息，只要我留隊，班里外出的戰友就會借我的手表戴，以便準確掌握歸隊時間。部隊紀律嚴格，不能按時歸隊是要被嚴肅批評甚至嚴重處理的。其間，還發生了一件小插曲。一天下午體育活動，換好衣服，我把手表隨手扔在床上就跑出去了，等踢完球回來，發現手表不見了。這可非同小可，班長馬上召集戰友嚴肅地詢問，并讓我仔細查找，最終在被子與床幫的縫隙中找到了，全班人如釋重負，弄得我也很不好意思，生怕為此破壞了班里的團結。

　　1990年我結婚時，家里經濟條件已大為改善，加之這塊雙喜表老舊不準，妻子為我買了一塊雙日歷的英納格自動手表，算是送我的定情禮物。這塊表盤面呈方弧形，整體金黃色，有一種端莊大氣的感覺，且不用天天人工上弦，走時特別準。戴著它，我走南闖北完成了不少任務，從沒有因為手表停擺、不準而耽誤事。記得當時我對這塊表特別愛惜，怕金屬面磨損，還按照別人的指點，定期刷上指甲油。這一招應該是管用的，現在看這塊英納格，依然金光閃閃，光亮如新。

　　結婚二十周年的時候，我和妻子趕時髦也買了一對情侶表。這時候的手表，外包裝甚是精美，盒內還附有中英文品牌證書、構造使用說明書，更令我意外的是還有一本小冊子，講述的是這一品牌的發展歷程、文化內涵，以彰顯其品牌價值。自此我明白，手表的計時功能已經被現代的人們弱化，戴手表更像是戴首飾，體現的是品位、時尚和個人魅力。這對表，我們都戴的時間不多，因為計時有隨身攜帶的手機，這對表承載的意義，在于見證我們的幸福生活，因此更適合珍藏。

　　成文之時，耳畔傳來悠揚的歌聲，“再過二十年，我們重相會，偉大的祖國該有多么美!”這是社區老年合唱隊在練歌。遙想上世紀80年代初，我也曾唱過這首歌，但那時絕沒有想到，在經歷了一個二十年、又一個二十年后，小康生活就在眼前。忽然，我想是不是應該再買一塊手表呢?